疫情嘲讽调侃民众政府(政府感染疫情的人调侃)「嘲笑疫情」

在伊朗,即便只是摆摊的小贩,也不影响他们随时和你畅谈诗歌。
不过,当我们面临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时,比起发现问题和指出问题,解决问题是不是更关键图/法新文 | 王俊荡气回肠的伊朗生活和人们每天在新闻里看到的不一样,在伊朗生活久了,就会发现伊朗其实是一个特别有艺术气质的国家。
我不是搞艺术的人,可是不影响它会吸引我,就像我们不懂电影,但是我们爱看。
我常常觉得,伊朗本身就是一部正在上映的电影,而且没有结局。
艺术在穷困面前令人生厌,但伊朗人却乐此不疲,这让我常常在某个瞬间突然感受到生活中某些发光的东西,原来生活可以如此美好、丰富、充满希望。
这就像你听一个故事,哇。

疫情嘲讽调侃民众政府(政府感染疫情的人调侃)


真好。
而事实是一切事情变成过去、变成故事以后似乎就开始变得美好。
我想这也是为什么人们能够在经历无尽的伤痛和折磨以后还能重新打起精神,重新燃起希望,去经历新的伤痛和折磨。
那些选择自杀的人,也许只是因为他们不喜欢故事吧,他们认清了穷困潦倒的生活本质,但也失去了听故事的心情与耐心。
而伊朗于我,就是一个正在上演的活生生的故事,而且故事情节荡气回肠。
经常有国内朋友问我:“伊朗怎么样?”我说赚钱没戏,有戏也累,鸡肋。
但是要是有搞艺术的朋友闲着,叫他来,保证他天天有灵感有素材。
你看人家随便拍个小成本电影《一次别离》就拿个小金人,刚刚不是又在柏林拿了个金熊奖(由伊朗和德国、捷克联合制作的《无邪》),最佳影片,不过导演穆罕默德·拉索罗夫没有出席颁奖礼,因为他已经被禁止出境了。
伊朗电影《无邪》海报也总有人问我,伊朗安全吗?我想说到今天为止人身安全绝对可以保障,但是如果你来了,你的内心是否感受到安全,就因人而异了。
其实问题就在这儿,我们大多数人都喜欢寻找安全感,甚至为了某种安全感不惜跟生活作各种妥协,而正是这些妥协让我们感到不幸福。
但是在伊朗,几乎每天都有新状况足以让人惊掉下巴,突发的变化是每个人生活的日常,日子过得风起云涌、变幻莫测。
每一次都觉得这回完了,结果却发现不仅没完,而且下一次又来了。
每一次都以为是世界末日,可每一次都发现还有比世界末日更黑暗的时候在后头。
这就好比在2012年的时候,几个月的时间,美金兑换里亚尔(伊朗货币) 的汇率从1:10000疯涨到1:40000的时候,人们都在想,这不可能再涨了,再涨没法生活了呀……可到今天还不是“妥妥”涨到了1:150000以上,人们还不是得学会在新冠疫情下找到活路。
生活在物价平稳国家的人难以想象伊朗的通货膨胀,今天放在银行里的钱,明天无缘无故就消失了一半;生活里最日常的东西,一包开心果、一袋伊朗产的大米,突然就成了奢侈品,买不起了;或者那场计划已久的旅行,铆足了劲好不容易攒够了钱,却突然发现这些钱换不到所需要的那些美金了,机场的出入境税还翻了好几倍……一个残酷的现实就是,变化才是生活的常态。
这世界上本没有真正的安全感,相反人类适应变化的能力远远大于我们自己的想象,一味地追求安全感带给我们的困扰甚至是痛苦,远远大于生活中的任何不公、苦难等一切痛苦本身。
我一直觉得这是我在这个年龄尤其是作为一个女人的巨大人生收获,它让我相信在任何情况下我都可以从容地生活。
3月8日是国际妇女节,正巧也是伊朗的父亲节。
往年这个时候,总会在Instagram (伊朗人使用最多的社交软件)上看到伊朗人各种“肉麻”的表白,比如我们的伊朗司机去年就给老婆写了:“如果我想绕世界一圈,那我只要抱着你就够了亲爱的,因为你就是我的世界,我爱你。
”在伊朗,即便只是摆摊儿的小贩,也不影响他们随时和你畅谈诗歌。
视频加载中...父亲节则被他们笑称为“袜子节”,各种“送袜子”的段子恶搞老爸,脑洞之大让人叹为观止……而今天,打开Instagram看到的第一个帖子就是一个刚刚因为新冠病毒失去父亲的儿子的哭诉,他哭着诅咒最高领袖哈梅内伊、伊朗政府、伊朗电视台没有对人民说实话,指责他们从一开始就隐瞒库姆的疫情。
再往下翻,则是BBC波斯语频道发布的一位伊朗女士拍摄的库姆街头人们忙着买东西的视频,这位女士在视频里说:“今天是12月17日(波斯历),这里是库姆,你们看看,就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我的上帝呀,不知道这种状况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伊朗民众到底信谁?最近几天我都刻意不怎么刷Ins了,看着心里堵。
事实上,在2月18日伊朗公布首例确诊病例之前,很多伊朗人就坚信伊朗已经有人感染了,只是政府暂时没有公布,因为担心影响一年一度的伊斯兰革命胜利纪念日大游行(波斯历每年11月22日,今年是阳历2月11日)。
用他们的话说这可是一个四十年来从未间断过的活动,哪怕是在两伊战争期间,更不要说现在美伊关系如此紧张的时候(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是一场反美大游行)。
可以说在那个阶段,不管是在日常生活中,还是在社交媒体上,对新冠肺炎的讨论就已经开始了。
但是也仅限于讨论,除了一些人开始表现出对中国面孔的排斥,并未发生大规模的排华行动,也并没有人采取任何相应的防疫措施。
这是很多伊朗人面对国家大事时的一贯做派。
他们习惯于怀疑当权者所说所做的一切,然后自己分析出各种“事实”,并积极参与讨论这些“事实”,以至于最终这是不是事实都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他们并不真正关心事实,事实是他们也没有打算做什么,他们更在意讨论本身,在意自己的观点是否最终得到了认可。
所以当政府公布在宗教圣城库姆发现最早的两例确诊病例时,相比于对疫情的紧张和担忧,人们更多的似乎是看到怀疑已久的事被确认后的痛快。
很多人跟我说:“看。

对吧。

我说吧”。
尤其是在政府紧接着宣布最早的两例确诊患者死亡的时候,社交软件上开始出现各种“佐证”,比如有个视频显示,在政府公布之前的某一天在德黑兰的一家医院门口,身着防护服全副武装的工作人员正在将一具包裹严实的尸体抬上车。
网络上更不乏各种幸灾乐祸的调侃:“这病毒可真会选地儿,库姆,呵呵。

”“下一站,马什哈德(伊朗的另一宗教城市)” ……在这期间除了调侃,就是很多人开始到药店买口罩、手套和消毒液,以至于很多药店都挂出了“口罩售完”的牌子。
有意思的是, 2月21日晚上我在菲尔多西广场那家著名的24小时营业的药店看到要买口罩的人挤成一片,可药店里的员工却没有人戴口罩,药店老板一副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样子。
接着2月22日宣布了德黑兰第十三区区长被感染,2月25日宣布卫生部副部长哈里奇也被感染,这位副部长被感染后自拍了一段视频,他在视频里说他的健康状况还好,告诉民众这个病毒不可怕,不用担心。
这个视频在网络上被大量转发,网友们的留言简直让人不寒而栗:“你要是不死我就不相信你病了”“又一轮新的表演的开始,信不信过几天就会出来说:看吧,我好了,跟你们说了这个病毒不可怕吧”“多么可笑的表演,奥斯卡小金人应该归你”“不要担心,没有人担心你们这帮贼,请放心去死吧”……社交媒体上对卫生部副部长视频的评论昨天看到新闻,他已经康复,正在北部城市拉什特视察抗疫情况。
不过这是后话了。
2月26日,一位25岁的护士因感染新冠病毒去世,同时一段电话录音在社交媒体上疯传,在这段录音里,一位疑似库姆卫生防疫部门的官员请求辞职未获准,他说第一例病人是一个库姆人搭乘马汉航空公司的直飞航班直接把病毒从中国带到了库姆,政府撒谎说是转机航班。
他强调政府的数据截至昨天还是真实的,但现在就不知道了,因为情况比政府公布的要严重得多。
他举了个例子,说一位吉兰省的医生朋友(他不仅说了这位医生的真实姓名,还说了他们是怎么认识的,甚至介绍了这位医生的妻子也是一位医生)跟他说当天一个症状严重到不需要检查一看就知道是新冠病人的家伙从医院逃跑了,因为那人说自己是石油系统的退休职工,必须回到德黑兰找对接的医院享受免费医疗,所以跑回了德黑兰。
这位官员愤怒地说,这家伙连自己的车都不开,直接坐大巴跑的,光他这一路起码就得有200人感染(意思说你自己琢磨政府公布的数据是不是真的)。
他还强调政府必须采取封城措施,因为就算自己注意,别人不注意也没有用……似乎没有人怀疑这段录音的真实性,并且似乎一下子意识到了这个事情好像离自己近了,那天好几位伊朗朋友都给我打电话说了录音的事并提醒我不要出门。
紧接着,伊朗的女副总统玛苏梅-埃卜特卡尔2月27日宣布被感染,我的一位伊朗朋友当时看着手机屏幕开心地说:“贼王,她最该。
”此后,伊朗第一副总统贾汉吉里被感染。
再接着是伊朗驻梵蒂冈大使在国内因感染去世、伊朗议会国家安全及外交政策委员会主席卡尔诺感染、4名议员感染……几乎每天都有高级政府官员被感染的消息。
最高领袖哈梅内伊的亲家、伊朗议会主席Addadadel的儿子在社交媒体上宣布自己被感染了网络上人们没有停止调侃:“我有点儿喜欢这个病毒了”“我脑子进水了才去了中国,现在才知道伊朗才是我的天堂呀”“总算明白了,我们需要的不是清真寺,是酒精”“世界上最公平的原来是新冠病毒”……除了调侃,还有人开始恶搞,有人把这位副总统前几年出车祸住院时伊朗政府官员前去探望的照片放在网上,给人们造成一种伊朗政府官员如此无知、都这时候了还不戴口罩的错觉。
照片甚至传到了国内,我看到国内好多朋友都在朋友圈里转发,对伊朗的状况担心不已。
还有那个传得特别厉害的一个伊朗人用舌头舔马什哈德伊玛目圣陵的墙说不怕感染的视频,这个视频更像是有目的的恶搞,后来听说伊朗政府宣布逮捕了这个人。
伊朗总统鲁哈尼公开表示,敌人正抓住机会想把我们打垮。
直到这个时候,大部分伊朗人仍然没有真正警觉起来,基本上都在“隔岸观火”,各种花式调侃,嘲讽政府。
从3月开始,随着确诊和死亡病例的激增,每天都会看到各种相关的视频,人们互相转发,有一段视频显示在一家医院相连的几个房间里,地上全是一排一排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尸体,拍摄视频的人还读了其中一个标签上的姓名,另一段视频还显示了如何处理这些尸体的画面。
到这个阶段我才感觉到有很多伊朗人开始行动了,陆续有伊朗朋友给我打电话提醒我多买些东西屯上,一些餐厅同行也发布了暂停歇业的通告,连我们酒店每天都要出去溜达的老房东也跟我说:“我再也不出去了。
”被我们中国大厨们评为“只有第一没有之一的”Senso餐厅也发布了停业通知无法证实伊朗卫生部门一开始是否说了谎,但是看目前的情况,那么多高级官员感染,除非他们是真的对这个病毒的认知有限,否则即便是一开始真的隐瞒了,应该也是小范围的决定吧?在伊朗的这些年,我对伊朗人内心遭受的政治打击和折磨感同身受,我完全理解他们对政府的失望和不信任,可事情的核心在于,当我们面临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时,比起发现问题和指出问题,解决问题是不是更关键?而伊朗的悲剧恰恰就在这里,就像他们能在前一天上街游行纪念遇害的政府高官,直呼美国是刽子手,第二天马上又能集体示威抗议政府“误击”了民航客机,大喊政府是杀人犯。
面对由来已久的问题尚且如此,何况是面对突发事件呢?残酷的现实是不管是美国,还是现政权,都不是他们能左右的——所以他们习惯了一味的“呐喊”,似乎他们能做的也只有“呐喊”。
所以当他们今天要面对的是一场瘟疫,是他们在很大程度上可以左右的一个东西的时候,他们还是习惯性的只有“呐喊”,而不是去做点什么。
我一直不喜欢没事儿咋咋呼呼,有事儿却拿不出主意,别人上去了又在旁边指指点点的人,尤其是在面对突发状况的时候。
因为不用你说哪儿有问题,最紧急的问题不是已经摆在眼前了吗?由来已久的问题和突发的问题是两个概念,最可怕的是两个问题同时到来,伊朗目前面临的就是这种状况。
就说在家待着隔离这件事,政府刚一下令学校停课,人们就纷纷收拾行李带着孩子直奔北部度假去了。
紧接着,北部几个旅游城市全部成了重灾区。
马赞德兰省的感染人数已经升至全国第三,紧跟在德黑兰和库姆之后。
一名马赞德兰省的议会代表今天公开要求总统鲁哈尼对这个省下达封城令。
那里的老百姓也开始自发堵在入城的路口,不允许外地车牌号的车辆进入。
(作者王俊为伊朗拓邦大酒店总经理、德黑兰大学伊朗学硕士;编辑:郝洲)本文为《财经》杂志原创文章,未经授权不得转载或建立镜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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