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不住腰子瞄准北电深度农村(诈骗的人偷渡园区公司)

大河报·豫视频记者 张晶晶策划 大河报·豫视频看见新闻部 统筹 游晓鹏 刘惠杰 视频支持 杨晓屹 陈甜甜东南亚的电信网络诈骗集团,正瞄准00后。
国内多地家长向大河报·豫视频《看见》记者反映,在家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小孩被人高薪诱骗偷渡至缅甸、柬埔寨多地诈骗园区。
记者所在的一个家属群内,被困诈骗园区的年轻人偷渡出境时间均为今年年后,年龄多数分布在15至24岁之间。
他们的家庭大多不富裕,父母忙于生计,信息渠道少,法律意识偏低。
对于部分家长来说,孩子日常和谁交朋友、何时去了边境均无从知晓。
许昌市一位民警曾对国内情况做过一个调查,偷渡中缅国境的人,70%是为了从事电信网络诈骗活动,农村居民占比98%,20—30岁的人占比56%,未婚人员占比74%,女性占比9%,中专(高中)及以下文化程度人员占比97%。
绝大多数偷渡去做诈骗的人只有中小学文化层次,他们认为,即使学历低,也可以快速致富。
但最终,多数人沦为犯罪组织赚钱的工具。
一位驻云南的基层劝返民警透露,从年前疫情防控政策放开,到年后的两三个月,仅偷渡跑到缅甸佤邦勐波县的人就至少有5万。
中缅边境,国界线旁的提示在他看来,偷渡人员年轻化已成为不可忽视的社会问题,中小学甚至高校均应重视起来,将电信诈骗、违法偷渡等内容融入安全教育课程中去。
大部分父母在得知孩子被困诈骗公司后心急如焚,身在缅甸的孩子并没有机会和时间向他们细细倾诉,他们疯狂通过网络“补课”,缅北虐人打人的短视频令人揪心,网友满口的“噶腰子”令母亲们胆寒。
面对数十万的高额赎金,他们无力反抗,东拼西凑,不惜卖房卖车,被榨干半辈子积蓄,倾家荡产。
“想到孩子正过着炼狱般的生活 ,就痛心切骨,如果我们有钱,什么都给到小孩,他也不会被骗。
正因为没有,他才会觉得外面的工资高 ,他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魔鬼地方……”一位母亲愧疚流泪。
专业做东南亚救援的组织有声音称,当前宣传环境下,90%的人偷渡前往缅甸,对做诈骗一事是心知肚明的。
“想不想挣钱?”面前只有不到20米宽的一条河,到了对岸,中国将成为身后的故乡。
北部湾海水的咸腥味冲进大脑,赚钱的梦好像更具体了。
为了“赚一波钱”,在一个寂静忐忑的深夜,20岁的山东男孩小闵偷渡去了东南亚。
他偷渡的这条界河名为北仑河,边境线长达28公里,水面最窄处不过十几米,河对岸就是越南。
2023年5月,隔北仑河遥望越南河水流经之处,是祖国南疆的边陲小城,广西东兴,因兴起于河流东岸而得名。
凌晨,东兴城已经沉睡,蜿蜒的北仑河静静流淌。
小闵跟着带队的一行人在漆黑的树林里摸索前行,他大气不敢出,躲过边防武警的巡逻和无处不在的摄像探头,游泳穿过北仑河,十几分钟后,他们就到了越南的树林里。
海水涨潮时,北仑河充盈起来,带着海水的冰凉。
像小闵这种水性不错的人自己可以游泳过河,不会游泳的人会被安排穿上救生衣,由“蛇头”在背后推着过河。
出境后,小闵被人带领着从越南一路辗转偷渡至柬埔寨西港。
那是他的目的地——朋友介绍的,前往柬埔寨从事的“高薪工作”。
“那个朋友给我说,能赚大钱。
我当时没有工作,他给我介绍工作,也没说去做什么,没说到底能赚多少。
我想着,先去赚一波回来,就去了。
家里父亲生病,还有车贷要还,想着给家里减轻一下负担。
”小闵偷渡出境发生在2022年6月中旬,抵达柬埔寨西港某家电信诈骗公司后,直到2023年3月,国内的父亲病重,他才在东南亚救援组织的帮助下回来。
实际上,偷渡这件事,对于边境管理部门来说,“猫捉老鼠”般经常上演。
疫情期间,东兴边境管理部门一个月就能封堵200余名偷渡者。
警方在边境区域的重要封控点设置了近百个夜视监控探头。
一条北仑河分隔中国(左)和越南(右)记者在探访北仑河边境线时,河岸矗着高墙和电网,每隔十几米就有一个监控探头。
偷渡出境的难度可想而知。
“偷渡者一般在后半夜出现,有时还有蛇头带领,他们躲在邻国边境线附近的山林或草丛中,等着我们打瞌睡。
”东兴边境管理部门的民警接受媒体采访时曾介绍,在警方的夜视监控显示屏中,可以清晰地看到北仑河岸边草丛中出现的只穿着内裤的男子。
也曾有数名偷渡者,在一名蛇头的带领下,趁着夜色想要偷渡,从凌晨2时开始就躲在附近的山林里,足足喂了4个小时的山蚊子,直到早上6时,天都亮了,才怏怏离去。
另有新闻报道称,有偷渡者选择钻进北仑河边的下水道偷渡出境,当场被抓。
在云南边境,通常也是偷渡出境犯罪高发地,偷渡者跑到西双版纳的热带雨林深处找寻偷渡机会。
警方多次侦破的偷渡犯罪案件,均为内地招募、跨省运送、中转藏匿、边境引带的全流程偷渡案件。
在小闵对大河报·豫视频《看见》记者的叙述中,他不知道那是偷渡,“不然不去了”。
“到了园区才发现自己被骗了。
”小闵回忆,“那些人配着枪,我问介绍人怎么回事,他说反正已经到了,只能这样了,让我在那边赚点钱回来多好。
”介绍人告诉他,提成有20个点。
“我一想,也挺高。
公司的组长教我的时候,让我看了一些案例,我一看,这不就是诈骗?我寻思反正也来了,就在这边待到一年合同期结束就走。
但是我一开始也没有想做的心理。
我就一直在那边玩,做一个‘油子’。
”在小闵的回忆里,相对网上关于诈骗公司“噶腰子”的说法,自己所在的诈骗公司还是“正规”“人性化”的。
比如,不怎么打人,除非犯错了;做不出业绩也没什么,也不会把你卖了;工作时间是早上10点到晚上10点,中间还可以休息两个小时;园区什么都有,有KTV,有会所,会所里有提供性服务的东南亚女性;提成20个点是真的,他亲眼见过一个人“业绩好”的那个月拿到手了5万多美金;他对管理(上级)印象很深刻,觉得人家“很厉害,会来事,业务水平很牛”。
园区里最让他受不了的是不自由,有人监视,无法离开园区。
他反复向记者阐明,自己在那里待了9个月,一直没出过一份业绩。
跟老板装傻充愣,“同事们”做杀猪盘骗人,他拿到了微信却从来不去找别人聊天。
“我是一分钱也没有赚到。
”今年3月,小闵父亲的癌症到了最严重的时刻,他必须回国见父亲最后一面。
按照他的说法,他是通过“装病欺骗管理人员”的方式逃出园区的。
最后在东南亚救援团队的帮助下回到国门自首。
回来后,那家电信诈骗公司的一位老板还联系他,想让他在国内拉人过去,并承诺拉一个人给他5万元人头费。
“我没理他。
”小闵说。
像小闵这样偷渡出境从事电信诈骗,又回国自首的人,被警方称作“涉诈回流人员”,一位反诈博主对一些回流人员颇有不满,“从他们口中能听到什么真实信息?他会承认自己骗了多少人吗?”他表示,对于一些主动回来的电诈人员而言,警方没有掌握他们违法犯罪证据的情况下,只能就其偷渡行为进行处罚,一般是作拘留和罚款处理。
中缅边境,“游客止步”“噶腰子”拦不住发财梦在我国互联网上,“噶腰子恐慌”是公众对缅甸电信诈骗园区产生普遍认知的开端。
“缅甸噶腰子”成为网络流行语,加上全民反诈的宣传背景,一定程度上得以劝退人们的“东南亚发财梦”。
但即便如此,至今在缅北、缅东、柬埔寨等地的电信诈骗园区门前,仍有一辆接一辆的汽车驶入,满载着心怀“梦想”的年轻人。
几乎所有被骗到电信诈骗园区的人,不幸的开端都来源于同样的几句话:“想不想挣大钱?”“没钱,谁也看不起你。
”“出国你害怕,怎么不害怕穷?”在短视频平台上,某位屡次被网友质疑是电诈公司头目的、身在柬埔寨的博主曾分享“能搞到大钱快钱”的方法:去研究人性。
人嘛,“贪财好色”。
一位劝返警察向大河报·豫视频《看见》记者讲述了他了解过的一段往事:2022年,某山西富二代在网上认识了一名漂亮女子,女子约他到海南见面,事实上该女子身在柬埔寨西港。
富二代跑到海南三亚,女子又让其前往西港。
到了西港,富二代就被一伙人控制住了,该电诈公司向其家里勒索60万元。
他那位做房地产生意的父亲立刻把60万元打了过去,电诈公司却失手过重已经把人打死了。
中缅边境电网在记者的采访中,劝返民警和东南亚专业救援团队都认为,在过去,他们所接触过的、救出的曾陷入电诈园区的人中,很大比例的人去之前都对做诈骗这件事心知肚明,在高薪诱惑下欣然前往,不惜违法偷渡。
在被救出回国之时,所有人的口径又变得一致,即自己是被骗去的,没有看到过任何关于缅甸“噶腰子”的新闻,不知偷渡违法,没想到缅甸那么危险。
“100人里顶多有20人是真的被骗、被绑架去的。
真正被骗的人有可能是未成年人,有可能是以应聘技术人员如厨师、客服、建筑工人的名义被骗来的,有的人敲键盘都不会,做不了诈骗。
”我国南方某市公安局驻边境劝返警察江城(化名)在云南驻边两年有余,单是他自己,已从东南亚劝返、救援非法出境者8000余人。
他向记者提起最近某个拦截偷渡者的案子:几个年轻男孩被骗偷渡出境时,其中一个16岁的男孩发现快到云南边境线了,就给他哥哥发信息让他报警。
最终,云南警方与驻边公安机关对接,抓获了组织偷渡的人。
“真的到偷渡这种时候了,到了云南和缅甸的交界,如果你是个成年人,这个时候还不知道是出去干啥,不知道偷渡违法,那肯定是在找借口洗白自己。
”专业做东南亚救援工作的阿龙,已从东南亚诈骗公司协调救援出数百人,他指责一些自称被骗去诈骗公司的人“好吃懒做”“不愿踏实辛苦工作”“幻想一夜暴富”。
“国家宣传三四年了,不要偷渡,不要做诈骗,网上都是诈骗公司打人虐人的视频,他们为什么还去?没有一个人能从边境被绑着偷渡出去。
他们想当然的认为,倒霉的不会是自己。
”在劝返警察江城的印象中,回流人员回国后,在国内找不到工作或嫌来钱慢,没多久又想主动回去做诈骗的例子也不在少数。
“如果劝返回来的人二次偷渡,被边境移民局抓了,或者被公安抓到,警方会立即采取强制措施。
”江城表示,第一次偷渡出境的人回国后,考虑到有些人从事电信诈骗是被迫的,哪怕刚开始他可能抱着发财的梦想自己主动去,不知道自己能吃几碗饭,能不能骗到钱,但最后都付出了代价,国家都会给其一个改正的机会。
但他们会被强制要求到当地派出所报备和采集信息,若再次去国外,警方会立即知道。
去了缅甸会被“噶腰子”,那是真的吗?多名从东南亚电诈公司回国的人,都曾听说有“噶腰子”的传闻,也曾被电诈公司以此来恐吓。
但事实上,没有人真的见过公司里的人谁真的被贩卖了人体器官。
“只是一种危险程度的形容,缅甸是绝对做不到‘噶腰子’贩卖的。
缅甸一个城市的医院只相当于我们国内发达城市一个乡镇卫生院的水平,除了吊个盐水没有其他手段。
”江城解释。
实际上,“噶腰子”在医学上一般称为“肾移植手术”,早有专家强调,人体肾脏配型难度极大,非正规渠道移植肾脏,不仅违法而且污染失败风险极高。
“噶腰子”一说流传许久,本质是人们对东南亚灰色产业势力集团的恐惧。
虽说做不到“噶腰子”,但在电信诈骗公司,人口贩卖、电击、殴打、体罚并不罕见。
一名叫小山的人曾向阿龙写信,他说自己是农村单亲家庭,很小就辍学了,开始混社会,可是混到二十五六岁也没有混到什么,于是来到东南亚。
在东南亚待了五年多,辗转几个地方从事电信诈骗。
原本所在的诈骗公司从柬埔寨搬到了缅甸妙瓦底,后来解散,有些人回国了,他没有回去,又找了一个诈骗公司的工作,想着赚钱了回国。
但是,那个错误的决定让他抱憾终生。
如果还有命回国,自己再也不会做诈骗了。
“我熟知诈骗工作不该做,可我也想赚钱,我又没有学历,没有技术,更没有显赫的家庭……哪个偷渡的人会不知道没有护照根本找不到正规工作?……也有侥幸心理,万一能开单能赚钱呢?”“这里的黑暗程度超出想象,从没有见过这么(令人)发指的事情,实在太残忍了,我在园区里待了15个月,见过同胞被往死里打的场面最起码有六七起……这里就是我人生最黑暗的地方,是所有人的噩梦,是一辈子的阴影……我的内心里充满无奈和后悔,把自己的人生活得如此狼狈……”沦为诈骗组织的工具通过采访东南亚救援组织、缅甸回流人员、劝返警察及电诈博主,电信诈骗公司的运营方式浮出水面。
开电信诈骗公司的老板,首先需要搞一个诈骗的“盘口”。
已经被媒体曝光过的盘口有刷单盘、股票盘、杀猪盘、资金盘等。
通过设计话术、设计虚假身份、伪造文件等一系列形式进行诈骗的包装。
诈骗公司老板也因此被称为“盘总”。
公司有了盘口,最主要的需求就是做诈骗的人。
为了让人从国内过来,公司和“手里有人”的代理合作,代理把自己找来的人放在公司里作为一条线,与传销线类似。
每个公司有多个不同的代理线,代理线的老板负责从国内拉人头或骗人头来做诈骗。
诈骗到的钱,代理线与公司进行分红。
在国内给代理线拉人头的人,有的是中介,有的人是以前做过诈骗的回流人员,每介绍一个人去公司,他们能从代理线拿到几千至数万元不等的提成。
一个人从国内抵达诈骗园区的所有费用,由诈骗公司垫付,如果偷渡前来,诈骗公司会告诉他,交通费已经垫付了十几万元,待他“开单”后赚到钱再偿还。
公司有专门做管理的人,每个“管理”单独开设办公室。
代理线把自己招来的人分到不同“管理”的办公室里搞诈骗。
如果代理线有“实力强劲”的诈骗骨干,也可以自己成立办公室。
假如一个办公室的人员由4个代理线组成,那么,产生的电费租金等运营成本,由4个代理线分摊。
小闵所在的诈骗公司,办公室里有60个人,除了管理,下设几个不同的小组,划分组长。
这个办公室的60人,每个月被要求的诈骗指标至少为人民币1000万元(高的时候这个办公室能完成3000多万元)。
按人头摊派下来,每个人平均一个月至少要诈骗20万元。
完不成业绩的人,就会被打,被体罚。
打人者是公司安排的督导,他们多是吸毒人员或是有其他案底的打手。
小组完不成组内的业绩指标,组长也会被体罚。
因此,如果你不好好干,也可能被组长拿着电棍逼迫。
对于诈骗能力弱的人来说,不得不四处求饶。
在缅甸东部妙瓦底的诈骗园区,完不成指标的人,受到的体罚可以是蹲军姿、扎马步、走鸭子步,连着做一百个俯卧撑。
体罚也完不成的人,就到烈日下搬砖,一百来个砖块,顶着烈日从左边搬到右边码好,再从右边搬回左边码好,中间不允许停下,只要停下,就有更严酷的惩罚等着你:被逼喝下别人的尿液,在茅房里用手将粪便抓出来……若顶撞上级,就会被拖到办公室的大厅里,铐上手铐,被几个人一顿暴打,在中午太阳最毒的时候,被关在铁皮小黑屋里,感受东南亚烈日活活把人蒸熟的感觉。
不听话的人还被逼迫吃死老鼠,有的人后背被点燃的一把香烫得血肉模糊。
每当有一批新人刚到园区时,基本都会上演以上的场景,以起到震慑作用,“这就是没有业绩的下场”。
场面过于血腥和暴力时,有些人闭上眼睛,督导会立刻给他一电棍,所有人都要抬头看着他人被打。
被用电棍击打的人(受访者供图)“以前一个月盘点一次任务,一个月打一次。
现在把任务分摊到每天。
每个月20万,每一天至少要骗到六千、七千,如果今天没骗到,就开始体罚。
”江城解释。
像坐牢一样被困在园区,许多人心理压力极大。
近日从电信诈骗园区内流出的一条视频显示,一个年轻男孩用床单绑着自己从窗户爬下,最后被人抓住。
逃跑被发现后,会被当成教育的典型打个半死。
有从诈骗公司回国的人表示,诈骗园区选择跳楼的人不在少数,“要么逃出去,要么死掉。
”人口贩卖在诈骗园区并非只是恐吓,一些业绩差、不听话的人,在各个诈骗园区之间确实在以商品的形式“流通”。
通常情况下,一个年轻的中国男子能被卖到20万元,在诈骗公司看来,卖出去是为了抵偿公司为其偷渡出境所垫付的费用。
江城说,疫情期间,诈骗公司很缺人,在佤邦那边,甚至人在路上走,车停在旁边就把你拉走卖出去。
“说个感受比较深的。
我们省有一个县,一个在杭州出家的一个和尚,好不容易把他从诈骗公司弄了出来,他觉得没有钱回国,在邦康又开始不干正事,结果又被别人抓去卖了,卖到果敢老街,卖了25万。
”没文化的人在诈骗公司也是被四处嫌弃的存在。
安徽34岁的男子大詹小学没毕业,在上海做了十几年快递员,被朋友以出海打渔的名义骗去柬埔寨后,由于大字不识几个,说话磕磕巴巴,还不会敲键盘,半年时间被转卖了4家诈骗园区。
缅东妙瓦底某园区的饭卡骗光一个女人的钱只需要一周“杀猪盘”是小闵所在诈骗公司主要做的电信诈骗盘口。
“那些女的太好骗了。
”对于“杀猪盘”中受害的女性,小闵用“傻乎乎”评价,“女的就是太感性了,一个没见过面的人,认识两三天,让她投资几十万她就投资。
”骗一个女人上钩通常只要一周时间。
公司里有人专门负责“推资源”。
他们买了大量的相亲女性手机号数据,有人先以红娘的身份为其介绍对象,并承诺为她们“匹配到最合适的男人”。
这个男人通常是为她量身打造的,年龄、社会身份、人生经历,连照片、声音都是率先包装好的。
“红娘”把“男人”的微信发给她,加微信后,以恋爱的名义聊天,送花、点外卖、聊语音,无微不至地关怀她,用耐心取得对方的情感依赖。
“一般就聊三天左右,就要骗她了,带她在我们自己的APP上投资。
”小闵说,通常,他们会先注册一个自己的账号,在账号里存上钱,后台操作制造出投资盈利的假象,截图发给她,告诉她这个钱是怎么捡漏赚到的,并说明捡漏的机会不是经常有,问她有没有兴趣。
“有兴趣的话就可以直接骗她,没有兴趣就要聊两天再骗。
”获取信任的话术通常如“我们一起投资赚钱,未来买大房子,共同努力,白头到老”。
女方充了钱,他们一般会操作让她盈利几千块,并在这个阶段,保证她的钱可以取出来。
在女方充分信任,进行最后一次大额投资时,他们会故意让女方赚到本金的20%—30%,但提现时,平台方会说发现她涉嫌恶意利用平台漏洞作弊,如果要提现,需要交本金的50%作为保证金。
这个时候,女方慌了,为了提出本金,多数人会失去理智将更多的钱投入这个无底洞,甚至不惜抵押贷款。
直到一直被她拒接电话的反诈民警找上门。
小闵的公司里,一个60岁的男人曾在一个同龄女人身上骗了900多万元,仅用了一个月时间。
为了规避国内警方的反诈,他们培训了洗脑话术。
比如发完截图的当天晚上告诉聊天对象,刚才反诈中心(或者银行)给我打电话了,说我被诈骗了,我自己的钱怎么还能被诈骗?提前把预防针打出去,让女方不要在意反诈警察或银行的提醒。
受骗的女性年龄下至20岁,上到70岁。
“最开始,发现被骗了钱,她们要死要活的,一直骂。
后来,她们就哭,求着把钱还回去,那时候就没有人理她了。
”有一些诈骗业务员,还会骗女性拍摄私密照片或视频,自己则找一些网上的视频发回给她,以骗取更多视频。
“他们把那些视频发到公司群里去,在公司内部取乐。
”除了相亲杀猪盘,小闵所在的电信诈骗公司还有资金盘等骗术。
公司里有专门负责“跑分”(洗钱)的人,写诈骗剧本的技术人员,做诈骗APP的程序员等。
谁也没有见过大老板,每个人都互相提防,只知道对方的外号。
手机的使用会被严格管控,偷拍园区的照片、公司的文件、私下让“客户”把钱打到自己卡里、偷拍管理层的个人照片是电信诈骗公司的大忌,是不可触碰的底线。
一个骗子业务员因为私下收了钱,被公司发现后,遭到一顿毒打,然后跪着跟每一个工位的人说不该私吞公司的钱,一边扇自己耳光。
有人因此被活活打死。
劝返警察江城说,诈骗公司老板最害怕的就是泄露自己的人像信息。
照片被中国警方获取后,警方通过研判可以精准确认其真实身份,实施通缉抓捕。
以“出海捕鱼”为由被骗至诈骗园区的大詹就曾见过,一个20多岁的女孩,被朋友骗来园区十几天时,她让家人在国内和柬埔寨当地报警,公司信息泄露出去的消息被柬埔寨警方传到了公司。
女孩受到的报复性侮辱让大詹至今不忍回忆,“他们轮流侵犯她,主管,组长,管理,都去了,当着大家所有人的面。
”还有个十六七岁的小男孩,由于在园区里拍照给家人,把公司地址泄露了出去,被公司的打手拿着枪托、电棍使劲打,“差点打死”。
在诈骗公司里,最“值钱”的人是公司的技术人员,比如,写诈骗盘口剧本的,做诈骗APP程序的,这些人掌握着公司的核心机密,与诈骗公司绑在一起,公司老板不会让其回国。
但他们也会被当成“资产”,卖给其他公司。
劝返警察江城表示,诈骗公司有这样一个说法,想要成为他们的“自己人”,必须留下你犯罪的证据,和公司共存亡,让你不敢报案举报公司。
比如,缅东妙瓦底的园区就要求,要么开一单100万元以上的诈骗单;要么杀一个人;要么强奸一个女人。
拍视频留证。
这是犯罪分子的惯用套路。
“这些人真的是没有人性的。
”江城叹息。
艰难的回家路一旦进入诈骗园区,回家的路就变得无比漫长。
漂泊在外没有身份的国人,有的再也回不来了。
错综复杂的利益链条,将所有链上的人都粘在同一张网上,上面的人无法逃离,后来的人前赴后继。
诈骗园区的围墙筑得越来越高,将近4米的高墙,上面镶着刺丝铁丝网,围墙外,每100米左右就有一个缅甸地方武装兵持枪看守。
缅甸中央政府和地方少数民族武装的内战已经持续近七十年。
缅甸北部及东部小城妙瓦底是缅甸国内的贫困和冲突区域,长期处于相对独立的统治下,有多个独立少数民族武装团体,与当地的政府军进行长期武装对抗。
阿龙介绍,随着国内对电信诈骗打击力度加大,电信诈骗分子看准了这些由缅甸少数民族地方武装控制的地区,这些地区不受缅甸中央政府控制,既没有实体经济也缺乏自然资源,地方政权出于发展需要,纵容电信诈骗形成产业,对于中方跨境打击电信诈骗的行动并不积极配合。
用钱铺路,地方武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阿龙说,诈骗园区的物业在地方武装提供的土地上建造园区,招租诈骗公司入驻,诈骗公司向物业缴纳租金和管理费,向地方武装缴纳保护费。
江城介绍,据他所知的一个诈骗公司,以人头为单位,向缅甸当地武装缴纳保护费,每人每月5000元人民币。
阿龙说,有的诈骗公司直接让地方武装参股。
据江城粗略估计,当前在缅甸从事电信诈骗的中国人至少六七十万,加上老挝金三角、柬埔寨,从事电信诈骗的中国人至少100万人。
“缅东的妙瓦底保守估计30万人,有一百来个园区,单KK园区就将近两万人,其他地区,木姐、果敢老街、大其力、勐波、邦康等地加起来约30余万人。
”这个数据尚且无法得到验证。
因为绝大多数人都是偷渡出境,无法统计出相关地区“滞留人员”的确切人数。
人是诈骗公司最核心的需求,回家就变成了一个博弈的过程。
一名19岁的男孩今年3月被人以高薪诱骗至妙瓦底诈骗园区,家长告诉大河报·豫视频《看见》记者,小孩提出回家的想法时,代理线的老板算了一笔账,称公司为他垫付了国内机票、酒店、偷渡的费用,包括在园区的日常消费、诈骗手机的使用费、电脑使用费、地板磨损费、空气磨损费等共计20万元,“赔付”公司20万元才可以回家。
几乎所有进入诈骗园区的人,都面临着这样一笔高额赔付。
更恶劣的情况是,一些诈骗公司的代理线收了家属倾家荡产凑到的赔付费用,却还是转手将人卖给了其他公司。
阿龙在东南亚多年,最早做东南亚自媒体,有了一定粉丝后,接到许多粉丝求助,有人说自己的亲人在东南亚遇害,求助他处理后事;有人是被骗来的十五六岁的小孩子,父母离异,回不起家,求助筹集路费;还有从诈骗园区侥幸逃出来的身无分文的人,他们协调出车辆将人送回国门。
对于被骗到诈骗园区的可怜人,他们尝试写曝光文章,诈骗园区受到压力,有时也会免赔付放人。
“曝光多了就不行了,把诈骗公司逼急了,他们可以让一个人直接消失,死无对证,人都没了,谈什么救援?容易适得其反。
而且对我们个人也有风险,有诈骗公司直接上来威胁。
其次,解决不了根本源头性的问题,有一个求救,就曝光一次,久了就行不通,就要想别的办法。
”最早,他们在柬埔寨找到一些能链接到诈骗园区管理层的中国人,请他们帮忙协调放人,再通过自媒体的一些小小影响力进行施压。
在柬埔寨西港,高峰期时有六七十个诈骗园区,一个园区里少则十几家公司,多则上百家公司,有的公司能沟通,有的公司沟通不了,有的公司可能免赔付就放人了,有的公司就会计算成本,有的公司给钱也不愿意放人。
在缅甸一些地方,救援组织也会通过找到地方武装,协调关系让同胞回国。
但当事人依然会被诈骗公司要求赔偿其垫付的所有成本。
我国互联网上,将缅东的妙瓦底称作“电信诈骗集团的大本营”,是最黑暗的地方。
江城解释,妙瓦底的黑暗并不体现在体罚或者敲诈勒索上,而是因为它所在的位置远离中国国土,它隔着一条河与泰国交界,想逃跑的人,无法跑到边境寻求中国救援。
在妙瓦底逃出来后,地方武装当兵的人看到你跑出来,会把你送回诈骗公司去,他可以领到悬赏。
所以逃跑的人几乎难以活着走到中国国土上来。
从妙瓦底偷渡到泰国,再到老挝,偷渡费用需要四五万元,逃出来的人没有钱也很难得救。
顺利逃出来的人极其稀少。
大河报·豫视频《看见》记者采访阿龙时,他正在解救4个从妙瓦底逃出来的人,4人买通了园区的保安,在保安交接班时被偷偷放了出去,他们躲在妙瓦底的树林里不敢上公路,解救人员找了2个小时才找到,将其送回国门。
江城说,之前过去的一批人,现在还有些“钉子户”不愿意回来,要么是老婆跑了,要么父母离异或者去世的,要么欠了一屁股债,要么是哪里的逃犯。
这些人不可能主动回来。
而那些想要回来的人,几乎都是需要解救的人。
“每进去或者出来一个人,都是一个家庭血泪的故事。
”国内的钱已经不好骗了许昌市公安局杜广雷发表的一篇相关研究论文显示,境外犯罪组织通过偷越国境方式向电信网络诈骗犯罪组织输送人力的产业链逐渐形成。
从缅甸自首回国的诈骗人员中,偷越国境的占97% ;在中缅国境线被拦截的偷越国境人员中,70% 偷渡目的是从事电信网络诈骗。
他曾与100余名偷渡违法犯罪人员开展座谈交流,对30多个犯罪团伙和典型案件中的1000名涉案人员(女性90人,男性910人)进行定性与定量相结合的综合分析,面向公安机关及相关职能部门人员发放问卷,分析偷越中缅国境的人员特征。
据其调查,偷渡人员多在境外从事电信网络诈骗活动,其中,农村居民占多数,年轻和未婚人员占比大,受教育程度低。
绝大多数人员为中小学文化层次,且他们认为,即使学历低,也可以快速致富。
但最终,多数人沦为犯罪组织赚钱的工具。
由于身处境外,我国司法机关难以对诈骗分子进行有效打击。
为遏制电信诈骗高发态势,2021年开始,国内多地展开了一场针对缅甸及其他东南亚地区从事电信诈骗相关产业的大劝返行动。
各地派驻工作组赴云南作战,专门开展对电信诈骗的打击、劝返、驱散、管控和宣传工作。
河南一位派驻云南的劝返警察向大河报·豫视频《看见》记者介绍,最多的时候,云南驻扎了全国各地3000多名劝返工作人员。
有专家评价,在与缅北地区警务合作渠道不畅、难以越境打击的情况下,中国通过“劝返”措施主动出击,让犯罪分子回到可以管辖的地方,对于打击跨境诈骗的意义非常大。
“国家采取这个办法,可以从根本上解决跨境诈骗问题中‘管住人’的问题。
”2022年6月,国务院打击治理电信网络新型违法犯罪工作部际联席会议办公室召开会议部署开展为期一年的“拔钉”行动,对电信网络诈骗集团重大头目和骨干人员开展专项缉捕。
国务院联席办表示,电信网络诈骗犯罪多发高发,其中一个重要原因为部分电信网络诈骗集团重大头目和骨干人员通过种种手段逃避打击。
有的诈骗集团头目和骨干人员甚至发展成为黑恶犯罪势力,从事贩毒、开设赌场、绑架、敲诈勒索等各类违法犯罪活动,危害十分严重。
江城介绍,近年来,随着我国严厉打击和治理偷越国境行为,一定程度上阻断了诈骗组织人员补给的环节,使其人员供给断流,限制了诈骗犯罪组织的运转。
“就我们省来说,现在每天在机场拦截的估计在一两百人左右。
我们工作群里,在西双版纳、普洱、临沧这些边境地区查到的(偷渡者)一天都有几十个。
国内对组织偷渡者的打击更加大了。
”今年5月初,国务委员兼外长秦刚访问缅甸期间,要求缅方严厉打击网络诈骗犯罪。
秦刚指出,缅甸边境地区长期盘踞电信网络诈骗团伙,严重侵害中国公民利益,中国民众对此深恶痛绝。
中国政府高度重视,决心严厉打击。
中方要求缅方采取切实措施,协调各部门继续推进中缅泰联合打击行动,并及时解救被困中方人员。
缅方表示,愿同中方加强执法安全部门合作,严厉打击边境地区网络诈骗等违法活动,维护边境秩序。
随即,缅甸就有了动作。
据“缅甸中文网”报道,5月6日起,除联合国、大使馆、非政府组织工作人员外,禁止任何外籍人士进入腊戌;5月7日起,禁止任何除联合国、大使馆、非政府组织工作人员外的外籍人士进入大其力。
新通令出台前,该政策将一直生效。
社交网站还流传了一份仰光国际机场航空警队连级办公室的通知文件。
文件显示,有外籍人士非法入境缅甸从事网络诈骗、网络赌博等犯罪行为。
为保护缅甸形象不被影响,缅甸-泰国-中国三国联合协商,制定打击犯罪的工作计划,开展法治工作。
腊戌是通往缅北的门户,连接“上缅甸”与“下缅甸”。
所谓“上缅甸”指缅北,缅甸一直想统一却没有真正统一过的地方,而“下缅甸”指的是缅甸内地,也就是所谓的缅控区。
“在缅控区,腊戌和大其力禁止外国人进入,把诈骗人员运输这一环打断了。
”在江城看来,电信诈骗或将成夕阳产业。
“国内的宣传力度加大,国家反诈APP的推行,公安机关对两卡(手机卡和银行卡)的监管更严格,再加上公安部推出的民警上门止付行动,社区派出所上门劝阻转账,效果也比较明显。
”一环扣一环,不断挤压诈骗公司的生存空间。
有反诈博主表示,有许多诈骗公司现在不骗中国人了,改用翻译软件骗外国人,做“欧美盘”“日韩盘”。
因为现在国内的钱不好骗了,一是反诈宣传,二是“断卡”行动导致(购买电话卡等)渠道费用很高。
江城说,诈骗公司老板会设法洗白自己回国。
但通常,他们面临的是十年以上有期徒刑,闹出人命的可能面临死刑。
曾经有诈骗公司的盘总,骗到钱后想“安全着陆”,看到国家在劝返,就想把自己洗白了回国。
回国前让公司扛枪的保安打一顿,打得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回国接受审查时,有的说在那边开海鲜酒楼,有说当服务员,有说是在KTV当“少爷”。
江城介绍,警方曾侦破过一个案件,在通缉名单上的两姐弟,看到当地在劝返就回来了,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
但是他们骗过去的人还在那里,公司还在继续开。
警方在他们国内的公司查到300多万元现金,被他们骗过去的人纷纷指认他们的犯罪事实,警方侦破案件。
“一个镇的老乡,(被他们)用刀片割大腿上的肉,太狠。
”难回国的儿子和被骗走的人生基于电信网络诈骗的“互联网特性”,诈骗公司需要更多“更年轻的骗子”。
于是,那些不曾有太多社会经验、正处叛逆期的十几岁、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成了最容易“狩猎”的对象。
他们的文化程度可能不高,但都渴望赚大钱,有闯世界不服输的劲儿。
疫情防控政策放开后,沉寂了许久的各行业开始复苏,缺人的电信诈骗公司亦如是。
3月底,本该在江苏工厂内打工的河南19岁男孩,突然告诉家人自己到了泰国。
他发来的定位地址,是泰国美索县的一处河边。
姐姐感觉他还有点得意,他说自己去上班挣钱了,从广西百色偷渡离开的,说的时候还满不在乎地打着游戏。
细问,他便遮掩,拒绝说明自己的去向与工作内容。
家人通过国际地图定位查找,发现那处定位附近是缅甸的一处园区,亲戚们合计完,更大的担心出现了:他被骗去了缅甸电信诈骗园区。
这个担心很快成了现实。
不久,他打来视频电话,看起来心情不错,告诉父母自己已经“进厂快上班了”。
他的母亲找人解析了儿子打来视频的IP地址,显示为妙瓦底的某个诈骗园区。
妙瓦底,那是什么地方?她半辈子生活在濮阳,从濮阳县的一个村庄到市区打工,那个不到400万人口的小城对她来说就是全世界。
在女儿的搜索中,她看到网上写着“妙瓦底,人生的终极坟场”“在这里没有可以完整出去的人”“世上最恐怖的电诈园区”等夸张标题的短视频;她看到儿子所在的园区在地图上被网友自行添加了“人体器官贩卖中心”的地名。
她感觉心脏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未知的恐惧遍布全身,叫上家里的亲戚,一行人马不停蹄赶去了广西百色,找到儿子偷渡离开前住过的酒店。
她们在监控里看到和儿子在一起的除了厂里认识的一个17岁男孩,还有一个不认识的人。
接下来的日子里,儿子始终拒绝说出自己所处的地点、工作内容,直到在他抵达园区一周后,在视频中看到了他恐惧的神情,“赔付要20万,否则可能要去别的园区。
”儿子小声说,她轻声安慰:“你在那边听话,别惹事,别怕,钱的事家里想办法。
”女儿发现母亲的头发白了许多。
农村人微薄的积蓄养大两个孩子不易,哪里去找这么多钱?她吃不下饭,睡不好觉,一到晚上就心疼得无法呼吸。
四处借了十几万,却不知该不该把钱打过去,外面是否还有骗局?一个受骗者父母的家属群里,有200多人,一些人已经与孩子失联几个月。
一位母亲每日哭泣,眼睛近乎失明。
“知道孩子活着,知道他在受苦,巴不得自己过去,把他换回来。
一天比一天难熬。
不敢点开我儿求救的语音,不敢重复听。
”各地家属报警流程类似,辖区派出所做笔录,等待层层上报至省公安厅反诈中心,再等待警方发函。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抱团取暖。
在机场接从缅甸回国的儿子的父亲在电信诈骗这条产业链上,真正意义上被诈骗的末端,那些把自己的钱转进骗子账户的人,可能永远追不回自己的钱了,她们中许多人为此债台高筑,一生买单。
去年四月,一群宝妈由于轻信刷单,积蓄被骗子全部卷走,在一个月内,她们被骗的总金额近千万。
骗子嚣张地对一位四川的受害者说:“要把你的钱拿去撸串,买你们那里的泸州老窖喝。
”被骗后,一些家庭陷入长期的争吵。
被骗的女性欠债,离婚,抑郁,信念崩塌。
今年3月,在电诈园区待了9个月的小闵被救援回国,他所在的电信诈骗公司依然在以相亲方式诈骗女性钱财,且月均千万业绩。
这无疑在提醒,杀猪盘从未离开,受骗者依然会在砧板上任人宰割。
东兴口岸国门“都回来吧,祖国才是你的依靠。
”劝返民警江城又发了一条短视频。
他知道他们看得到。
(文中小闵、江城、大詹为化名)来源:大河报·豫视频 编辑:游晓鹏扫码下载豫视频APP,一键找记者
拦不住腰子瞄准北电深度农村(诈骗的人偷渡园区公司)
(图片来源网络,侵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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