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过聚合之后,老罗用性格做成的分拣器,抛弃了一些曾经的朋友。同时,一些朋友用视野和野心所形成的衡量标准,“抛弃”了老罗。事实上,时代用自己的方式,已经将老罗抛弃过几回了。不过他,一直在很拉风地坚持着。文 | 秦筱 靳锦 张云 王璞 胡佳恒盖棺定论,老罗,被你喜欢的人都比较有福,被你痛恨的人稍微有点倒霉。”周云蓬在《绿皮火车》一书中写道。前者指的是罗永浩“上穷碧落下黄泉”地为他喜欢的曾轶可录歌。先是卖面子找来做音乐的朋友,又自己掏钱租下京城最贵的录音棚,还放下英语学校的繁忙工作,天天到排练现场嘘寒问暖、端茶送水。最后事儿没成,跟曾的经纪公司不欢而散,他也不记恨、不理会朋友们的挤对,仍然满眼红心做小粉丝状,还买了把六七千块钱的Taylor吉他。“我们建议他买Martin。他说:不,轶可用的就是Taylor。”而在“让被他痛恨的人倒霉”这件事上,罗永浩的投入程度也丝毫不减。炮轰俞敏洪、论战方舟子、怒砸西门子冰箱……“他在这方面比较有韧劲,咬上你就不撒嘴。”周云蓬对壹读记者说。从新东方到牛博网,从老罗英语培训到锤子科技,时间在罗永浩身上并未起到雕琢作用,无论永远瘦不下来的身材,还是这种极端的性格————用好友黄章晋的话来说,“非黑即白”,喜欢的喜欢到底,痛恨的则丝毫不能容忍,对人对事皆是如此。在一些人看来,这显得鲁莽而可爱,而另一些人则只看到“荒诞”。于是,前者聚拢到他身边,成为坚定的朋友和支持者;后者则选择与他分道扬镳,或者干脆从一开始就敬而远之。当然在某种意义上,他与一些朋友之间也存在一种被称为“抛弃”的状态。在他与时代之间,也是如此。而这个不断抛弃与被抛弃的过程中,我们看到了罗永浩的懦弱、逞强、不能忍、无力、挣扎、装作很不装和不装的装,还有,善良。懦弱但又逞强的街头混混许多年后,他骄傲地说自己来自街头。但他最终没有安于做一个街头混混,也许是因为他从来就懦弱又逞强。罗永浩从小就胖,同学们叫他胖大海。这不妨碍他和小伙伴们拿着夏普800录音机在街头跳迪斯科,跟在一堆人屁股后面去打架。许多年后,他骄傲地说自己来自街头。但他最终没有安于做一个街头混混,也许是因为他从来就懦弱又逞强。高二时辍学的决定,进一步加深了罗永浩身上混搭的街头气质:他像小混混一样走私汽车(已过追诉期),利用短期旅游签证到韩国贩卖壮阳药,也像文艺青年一样摆旧书摊儿。按照罗永浩的说法,为了听明白所收藏的上千张唱片到底唱了什么,24岁时他在东北老家上了那时候流行的许国璋英语课程————校长是韩国人,外教不是来自菲律宾,就是马来西亚,总之口音都很诡异。许多学生会在“外教口语班”开课后赶到前台表示愤怒,工作人员则解释说,菲律宾和马来西亚的官方语言确实是英语。有时候,他们还会拿出一本介绍菲律宾的旅游小册子,“咋还不信呢?自个儿看看吧。”在那里的三个月时间,几乎养成了罗永浩日后全部的英文底子。学校承诺考试第一名的同学可以拿到300块钱,他考了第一名,校长赖账,老罗就去告他。一路从报社、公安局告到法院。在法院,他排在上访群众的队伍里,听到前面全部是欺男霸女的冤情,内心又一次充满了恐惧:我这点事法院会管吗?最终在前头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溜了。后来他还准备游行抗议,为此还规划了游行路线,想象了一套齐全的游行装备(斜挎收录机,挂上仪仗鼓,背后撑上一条横幅,上面写着“倒也谈不上天理难容”),最重要的是,罗永浩还专门查阅了法律法规,知道要去公安局备案。在公安局,一位在那里工作的发小一把将他拉出办公室。对规则的敏感以及看起来彪悍其实内心锦绣,对道德底线强烈的自我认知,这些此后一直会盘踞在罗永浩性格中的标签,从那个时候起就已经存在。老罗以懦弱又逞强的姿态,不抛弃大多数人都会抛弃的所谓“麻烦”————比如那几乎争不来的300块钱,再比如后来怒砸西门子冰箱。这种懦弱在某些时刻看起来也与“老实”无异。罗永浩是小伙伴中最老实的一个。这种老实将在未来20年后,为他创办老罗英语培训学校铺垫出戏剧化的情节,但当时只是一些小事:比如朋友间流行互相借录像带,有些人偷奸耍滑,故意把一部故事片分录成五盘带子,去换人家足斤足两的五盘故事片。罗永浩不这么干。有一次,另一个发小拿着一盘录像带来和罗永浩交换,老罗主动提出用自己的五盘带子来交换,并坦白道,这是上次和别人交换来的,因为自己上过当了,所以不想自己的朋友再上当。这件事的后遗症,接下来会细说。我们只是知道,二十啷当岁的时候,他把时间全部花在了不务正业上。当然还有泡妞,罗永浩曾在博客当中写道,他也嫖过,只是一次,然后再也没有了,因为他觉得没意思。在荷尔蒙分泌旺盛的时候,他拉着女朋友的手,周期性地走到一片小树林跟前,不厌其烦地劝女朋友说我们在这里野合吧,每次女朋友都不答应,说着说着天就黑了,于是各自散去。觥筹交错,然后反目成仇有的“朋友”又变成仇人,比如方舟子、宋石男、和菜头。后者与罗永浩绝交时说:“我恐怕自己不能容许有人自称是和菜头的朋友,同时也是罗永浩先生的朋友”。老罗后来爆红,当然是因为“老罗语录”。但在新东方这个“发家之地”,他并未积累下多少人脉。他对曾经的老板俞敏洪的评价是,“所见过的最没有原则的人”,而徐小平则在他后来需要融资时拒绝了他。俞敏洪对罗永浩“抛弃”新东方的解释是,罗永浩可能遇到了一些觉得不公平的事,忍不了。后来,老罗被邀请开设新浪博客,成为博客红人;然后某次因为被新浪删文,又一次忍不了,于是准备要自己办一个博客网站————忍不了,也是罗永浩许多公众事件的触发点。因为爆红,吸引了另一个对于老罗来说非常重要的人物:黄斌的出现。黄斌是资深IT人士,大二时就创业并当年盈利。他是老罗语录的最早一批互联网受众,非常想认识老罗,于是通过朋友辗转介绍。见面那天,老罗穿一件军大衣,不修边幅。因为爆红,《三联生活周刊》记者王晓峰也注意到了老罗的新浪博客,他觉得此人有点儿意思,于是按照博客上留的邮件地址,发了封邮件过去。从此,老罗这个手机联系人没有超过100个的小镇来的青年,突然身边多了IT精英,跨进知识分子的小圈圈,认识了万能的王小山、好吃的陈晓卿、说话永远不用否定句式的冯唐……老男人饭局也从此多了一个喜欢迟到、喜欢付账的新人。这是一个导流量的过程————老罗在饭局上认识的朋友,许多后来都成了牛博网的作者,作者成为朋友。柴静是这样被拉来的————“我认识柴老师的一个朋友,她把柴老师的MSN给了我,我加上后对她说:‘你看,过去新浪博客的前20名里,只有咱俩的博客还值得一看,现在我到牛博了,你一个人在新浪还有什么意思?’柴老师在MSN上给我发了个呕吐的表情,然后就同意在牛博开镜像了。”他装作很不装。认识韩寒是这样的————“韩寒,我是从一个媒体朋友那儿要来电话,然后给他发了个短信。我本想对韩寒也这么说,后来一想,万一他们俩认识,今后他们聊起这事,那我多没面子。所以,我就老老实实地说我是牛博网的老罗,希望能够得到他的授权做一个他的博客镜像,韩寒很快就回短信同意了。”这是不装的装。被另一个博客网站的逼仄空间弄得心情灰暗的媒体人黄章晋,在接到罗永浩邀请后,索性发布《挪窝启事》,宣布彻底搬至牛博网。他们后来甚至还在一起讨论过办一本杂志的可能性。三年时间里,老罗靠牛博网积攒出更多的人气,也从老男人饭局当中扩展出更多的人脉。而有的“朋友”又变成仇人,比如方舟子、宋石男、和菜头。后者与罗永浩绝交时说:“我恐怕自己不能容许有人自称是和菜头的朋友,同时也是罗永浩先生的朋友”。在这样的抛弃面前,老罗很决绝。他的分拣标准很简单————就是自己的性格,或者说是用道德审美来看顺眼不顺眼。不顺眼,他不会睁只眼闭只眼。只见他大名鼎鼎,不知他经济窘迫大名鼎鼎的老罗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只不过是个实打实的穷鬼:逢年过节兄弟姐妹都能给父母买礼物,老罗只能说一些漂亮话,这让老罗感觉很不好。办那个“牛×”的网站,彪悍的老罗有时很紧张。《南都周刊》曾报道说,2007年牛博网文字直播厦门PX事件时,罗永浩早早地到办公室守着电脑,心里一直发毛。结果一直到下午有关部门都没有要求删帖,临下班时,老罗跟有关部门询问消息,答复是:没有听说过什么消息,你自己看着办吧。软枕头、绣花针,他骨子里都有。牛博网在2006年创办,在外界看来是一个极具影响力的博客网站,而且媒体一直报道说这个网站是老罗和黄斌联合创办。但按照黄斌给《壹读》记者的说法,牛博网只是老罗和黄斌公司的一个合作项目————黄斌有自己的公司,老罗不过是“借”了黄斌公司的一块地方办公。包括像后来老罗英语培训学校成立初期,老罗创立的公司也和黄斌的公司也曾混在一起办公。而办这个网站,最初是老罗想建立一个自己的博客,拜托黄斌开发设计了一套博客系统。用了大概四个月,这个按“客户要求”量身定做的程序比较像样了,于是他们开始讨论是否有跟更多人分享的可能性。“既然新浪搞了个名人博客,我们就搞一个牛人博客。”所以有时候很晚了老罗还在忙,有朋友在MSN上问:“忙啥呢”,老罗会吹牛说他在编辑部加班。对,这确实是吹牛,整个牛博网就他们两个人,后来又多了一个人,也叫黄斌(后来担任过老罗英语培训学校的CEO),朋友们习惯将他们叫做大黄斌、小黄斌。这个网站最初只能邀请作者开博客,被外界认为是一个逼格很高,保持精英化的选择。现实情况之一是这样:没多少钱办牛博网,服务器、带宽都需要钱,所以……总之,生性腼腆的老罗就这样开始“创业”了。他和黄斌从不掩饰办牛博网就是为了挣钱,当时他们认为,当时网站都办不好,是因为整个行业有问题。他们觉得,只要有流量就能挣钱。这是后话。但问题是,钱在哪?三年花掉了20万,基本是老罗在新东方时期的积蓄,以及后来陆续加入的牛博网股东的钱。实际上,大名鼎鼎的老罗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只不过是个实际上的穷鬼:逢年过节兄弟姐妹都能给父母买礼物,老罗只能说一些漂亮话,这让老罗感觉很不好。对于自己的合作伙伴大黄斌,老罗也心怀歉疚:在一起办网站毕竟最初是为了挣钱。有一次老罗表达了类似的歉意,大黄斌说,不会啊,牛博网多牛×啊。听到这句话,罗永浩很开心。但这离老罗“抛弃”牛博网的时间不远了。在出版人路金波的撺掇下,老罗准备以畅销书作家的面目出现,他的估计是一年“挣个十几万”,这样日子就能过下去。他也问过冯唐,冯唐的回答是:在中国,作家靠写书能实现财务自由的不超过20个人,剩下的基本只能算是中产阶级。但他也认为老罗并不适合做生意,因为自控力太差,他让老罗记住,清单上要办十件事,一定要先办其中最重要的三件事,而不是根据自己的兴趣和偏好来选择。罗永浩承认,自己办牛博网就是先做了自己最喜欢做的事,而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冯唐给出的建议是,罗永浩做别的不行,但至少做英语培训是不会亏本的,他建议老罗自己办一个培训学校————事实上,当时也有一些英语学校找到老罗,请他过去上课。但老罗觉得这些学校比新东方更烂,与其去给他们打工,不如自己办一个学校。于是问题又来了:办学校的钱从哪儿来?找了很长时间,老罗找不到钱。最后是冯唐给了一笔300万元的投资,说你先干,要是再等半年,这事就干不了了。事干起来,你开始焦虑的时候,就什么都好了。接着,是上文提到的发小给了他一笔钱————这位发小已经在尼日利亚当地做面包生意发了财,一次到北京约老罗见面,听说老罗要办学校,还差300万,发小说,好说。见完面后第二天,老罗的银行账户就多了300万。然后发小就回尼日利亚去了,很长时间再没联系。老罗问过这个发小,十几年没见了,为什么这么信任我。发小说,因为你当时给我录像带的时候,没有骗我。他也想踩时代的节点,不过每次都晚一步时代已经变了。当老罗兴冲冲的跑进教育培训市场,这个市场的黄金期早已结束。再往前看,当老罗做博客平台时,其实博客时代也已经日薄西山。在局外人看来,他在踩时代的节点,却步步晚一步。“老罗,学校赚钱了吗?”“快了快了。”唐岩向《壹读》记者模仿了这个时期,朋友与老罗之间经常出现的对话。唐岩是罗永浩的好朋友、陌陌科技CEO,以及锤子科技投资人之一。2008年办老罗英语培训学校前,罗永浩其实还有其他选择:比如去某个门户网站任职,据说开出的条件也很不错,罗永浩也很动心,但“实在是放不下臭架子,所以只好硬着头皮跟他们说,老子也是一家网站的老板啊,跟你们老大是平起平坐的,怎么可以给你们网站打工呢?你们真是太放肆了。”朋友们的反应是,“滚”。重新做一个自己非常熟悉但是相当厌恶的行业,对于罗永浩来说也不简单。这种困难并不仅仅是钱的问题————被外界认为高于同行业道德水准的老罗英语培训学校,也以高于同行业烧钱的速度在过日子:每天学校开门一万块钱就没了,第一年亏了300万,第二年是100万。另一个问题是,他将再次定期面对许多张陌生、年轻、又对他有所期待的面孔。重新开始高校巡回演讲的第一场,休息室里的罗永浩,双腿不停颤抖。上台之后再下来,老罗明显感觉演砸了。演讲完晚上回家,他睡不着觉,从网上下了几段“老罗语录”仔细听了一会儿,确认了那个能把台下的几百名听众轻轻松松放倒的演讲者是自己之后,他才放心。更重要的问题是,时代已经变了。当老罗兴冲冲的跑进教育培训市场,这个市场的黄金期早已结束。再往前看,当老罗做博客平台时,其实博客时代也已经日薄西山。在局外人看来,他在踩时代的节点,却步步晚一步。时代似乎将老罗抛在了脑后。据老罗说,到了第三年,学校终于实现收支平衡,他也突然没了动力。在这期间,牛博网关闭,大黄斌“离开”————他对《壹读》记者说并不存在“离开”这个说法,因为当时这只是一个合作项目。小黄斌在担任培训学校CEO一段时间之后,也离开了。现在,大黄斌做着电子装饰画的生意,老罗曾想拉大黄斌进入后来的锤子手机团队,“劝了无数次”,大黄斌没答应。老罗就以自己的方式挤对他大材小用。小黄斌自己又办了一家教育机构。他对《壹读》记者说,他在2008年底就已经离开老罗英语。锤子手机发布前,他收到了老罗送来的锤子工程机。小黄斌在微博上说,自己还是会用iPhone————因为已经在买软件上花了几千美元了。做朋友未必是天使,做同事肯定是魔鬼如果办公室出现一个蟑螂,老罗会让下属去买药,一分钟后打电话叮嘱要去街角第三家店买,再过一分钟又打来交代你撒在什么地方,半小时后他会出现,亲手逐粒播撒。“我以前只是听别人说这哥们儿(罗永浩)残暴,那回见了之后,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唐岩对壹读记者说,“像希特勒,而且是战败的希特勒。”唐岩指的那一次,是罗永浩在他面前训手下的员工。老罗从不掩饰自己的坏脾气。在做培训学校时期,甚至在招聘启事上写得很清楚,员工可能要忍受自己的“小心眼”。冯唐了解老罗的“小心眼”,所以在老罗英语培训学校成立后,他给了罗永浩三条企业管理的建议,其中一条就是:学会容忍。但在罗永浩的前贴身秘书许岑看来,这一条老罗至今都没做到。在培训学校,哪怕最繁忙的寒暑假,罗永浩也不会为了赶着多开一个班而降低对老师的要求。许岑对壹读记者说,“那些老师水平也不差,去任何一个别的学校都能当名师了,但他不。”有的老师讲了八轮,一轮八节课,每节课两个半小时,快崩溃了,老罗来一听,不合格,继续讲。一年间100多人报名培训,最终坚持下来并成功站上讲台的,只有两人。许岑后来跟随老罗到了锤子科技。在那里,罗永浩会为了一个图标的细节让工程师反复修改,“要不是发布会时间早定了,还不知道手机什么时候能做出来呢。”于是,在锤子科技内部流传着这样一个夸张的想象————如果办公室出现一个蟑螂,老罗会让下属去买药,一分钟后打电话叮嘱要去街角第三家店买,再过一分钟又打来电话交代你具体撒在什么地方,半小时后他会出现在那个地方亲手逐粒播撒。另一件不能容忍的,就是触犯他的底线,包括使用盗版软件、“搞关系”,乃至去新东方门口发传单,因为这些“不体面”。“在老罗眼中,体面比赚钱更重要。”许岑说。曾有一位做事不体面的老师,就被老罗生生骂走,没有道歉。在好朋友黄章晋看来,老罗对朋友的要求有两条:聪明,正直。“聪不聪明还可以容忍,但人品不好绝不能容忍,他有一种道德洁癖。”比如,他可以笑嘻嘻地拎着治感冒的中药袋对周云蓬说:“为了你,我连中药都吃了”以示和好,但却不能原谅偶像乔布斯曾经不认自己的女儿。之所以高调砸冰箱,也不是因为质量问题,而是对西门子的公关态度忍无可忍。“有问题就承认嘛,但他们不坦诚、拖延,让罗永浩很愤怒。”黄章晋对《壹读》记者说。“我们要干干净净地挣钱。”老罗英语培训赚到第一个100万的时候,罗永浩就这样说;到锤子发布,他依然将之作为公司的价值观。编剧宁财神怀疑这一点。曾经听完罗永浩的一个演讲,他非常高兴地发了条私信,“谢谢你,我知道怎么写这部戏了。”——罗永浩的演讲从头到尾在说他如何不用潜规则、不妥协、不同流合污也能赚钱,而在《龙门镖局》里,宁财神把镖局当作一个快递公司来经营,不给客户回扣,不做资源置换,不用潜规则。但40集写下来,结论是:没赚到钱。“一开始我是认同罗永浩的,如果在写《武林外传》的阶段,我会很想当然地认为可以,但现在我按照自己的人生经验和计算,写着写着发现是不可能的。”一次不按投资逻辑的投资这位投资人之前的运气一直都不太好,老是不愠不火,直到投资了陌陌。投资人刚好想在手机领域投点钱,也想出名,选择罗永浩的项目正好契合了“出名”的诉求。在唐岩的记忆中,老罗最暴躁的阶段,就是启动锤子手机项目之后的一段时间。“他那时候情绪失控了”。锤子手机的出生,本身也是一场意外。2011年下半年,老罗就开始寻摸新的创业项目——朋友们,包括冯唐给他的建议都是,以你的营销和传播能力,不应该做一个小众项目,而应做一个偏大众的项目。罗永浩不以为然。他有两个想法:要么做宜家那样的企业(因为他从小就喜欢做木工,这也是他“匠人”情结的来源之一);要么做苹果那样的公司。想了想,做成宜家不太可能,朋友羽良鼓励他,你可以做手机,因为这个行业最聪明的人(乔布斯)已经死了。羽良并不认为这句话真的帮助了老罗,但内心强大的老罗,也需要这样的鼓励才最终下决心做手机。2011年年底,他开始找钱。然后,找了几个月没找到。一般人会觉得,以罗永浩的口才,找到风投并不困难,因为风投似乎都喜欢能讲好故事的人。但现实是转了一圈,没人投他,这个想法就搁置了。唐岩后来将老罗总是找不到钱,归结为老罗并不是一个职业化的人,投资人会觉得投资他有风险。一个不职业化的人+新兴的手机项目,还有砸西门子冰箱的故事,很难让投资人有下手的决心。公众也会觉得老罗+手机=胡扯,不过在朋友眼中,老罗却是离手机最近的人之一:××只是个企业家,××只是个软件工程师,而老罗早年做的就是数码产品的生意,起码在这个领域有“民科”资质。就这样,老罗一边砸着西门子冰箱,一边谋划着另一桩生意:有个朋友请他办一个主打找人业务的商业网站,他悄悄飞到美国去见这个网站的投资人,到了美国仍不忘上街逛商店找冰箱,收集证据。有人在微博上问:“老罗,你专程到美国砸冰箱吗?”老罗回答说不是,办点儿别的事。老罗将网站上线的时间定在2012年3月31日。前一天晚上9点多,他带着两张纸找到唐岩,在一家咖啡店向他请教如何做一个商业网站。聊了一个多小时,唐岩随口一问:“你对这事儿有兴趣吗?”“没兴趣。”“干吗不好好教书?”“教书也没兴趣。”“那你对什么有兴趣?”“手机。”“为什么不做?”“没钱。”于是唐岩做了锤子手机的投资人,还拉来了曾给陌陌投资的投资人。唐岩是好朋友,而另一位投资人之所以愿意铤而走险,也有一个相当个人化的原因。唐岩说,这位投资人之前的运气一直都不太好,老是不愠不火,直到投资了陌陌。现在投资人刚好想在手机领域投点钱,也想再提升自己的知名度,选择罗永浩的项目刚好契合了这个诉求。31日凌晨1点半,唐岩在微博上@罗永浩,“人最怕就是动了心。
可爱多,今晚还睡得着吗?”在87条不明就里的评论中,罗永浩出现了,“睡不着 。
睡不着。
太郎,加油。
”不过最初搭建团队走了弯路——这也正是老罗情绪失控的原因之一。唐岩对壹读记者回忆,做手机初期,有一天老罗兴奋地跑来跟唐岩说,他找到了一个合适人选来做技术主管,只是这个人之前因为开发珊瑚版QQ软件“进去过”(坐过牢),他问唐岩,这样会不会影响以后公司上市?唐岩说,没事。接下来发生的故事,就是上面提到的老罗在唐岩面前疯狂训人。那位技术主管拿了干股,但是并没有给予大家所期待的表现。整个团队的进展很慢。老罗整夜睡不好,掉头发,没法跟团队交代。锤子手机第一次发布ROM之后不久,那位技术主管消失在锤子科技的股东名单当中。唐岩甚至一度问黄章晋:当初帮(投资)老罗,会不会反而是害了他?唐岩对《壹读》记者说,“压力太大了,40多岁的人,这要是一个跟头摔下去,可能就爬不起来了。”“让抛弃了我的人们始终坚信,她们的抉择是正确的”老罗对跟随自己许久的许岑说,希望他能在锤子科技找到喜欢做的事。许岑一直没找到,他在锤子做过产品经理,也成为了老罗演讲时背后keynote的制作人,而他最热爱的还是音乐。最后,他走了。这些是老罗所呈现出的暴躁一面,当然他也留存下来了许多善良的横切面——尽管在他的朋友看来,有些善良并不符合理性规则。最初做手机时,唐岩就建议老罗将培训学校关掉。事实上老罗也曾表露出一些后悔的情绪:后悔将培训学校与自己挂上钩。用老罗充当这所学校的吉祥物,虽然在初期省掉了很多营销费用,但现在这所学校处于一种很难善终的状态:把它卖给谁呢?如今,这所学校已是半死不活的状态,全职教师全部离开,工作人员也差不多走完了。唐岩对壹读记者说,老罗甚至一度有过这样的想法:将锤子科技的部分股份分给培训学校的管理人员。这个看起来带有善意的计划,在唐岩看来并不是一个职业化的想法。罗永浩一直说,自己是一家字体设计机构——造字工房的股东,并帮着这家机构请律师维权。但实际上,造字工房创始人丁一告诉壹读记者,罗永浩并不是股东。不过他经常帮忙,造字工房也赠送了字体版权给老罗。上文提到的许岑,是和老罗认识已经十年的老朋友。那时许岑还是北京电影学院一名狂热的英语爱好者,而当时老罗刚好想拍电影,两人一拍即合。许岑跟随老罗到了培训学校,成为了老罗的英语老师以及“陪聊”。然后许岑也去了锤子科技。他对壹读记者说,老罗对他说,希望他能在锤子科技找到喜欢做的事。而许岑一直没找到,他在锤子做过产品经理,也成为了老罗演讲时背后keynote的制作人,而他最热爱的还是音乐。最后,他走了。在经过漫长的聚合之后,老罗用性格做成的分拣器,抛弃了一些曾经的朋友。同时,一些朋友用视野和野心所形成的衡量标准,“抛弃”了老罗。事实上,时代用自己的方式,已经将老罗抛弃过几回了。不过他,一直在很拉风地坚持着。“但愿在未来的日子里/让抛弃了我的人们始终坚信/她们的抉择是正确的”。这是罗永浩18岁时,写给前女友的诗。关于抛弃,这是罗永浩的解释。对,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本文由《壹读》杂志提供,想看更多有趣有料的文章,请关注壹读微信(yiduiread) 和 壹读微博(@壹读)关注微信,还能免费参与拍卖,每天都有神秘礼物(比如周杰伦演唱会门票、五星酒店房间、特斯拉电动汽车什么的),诚信为本,绝不忽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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