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3日上午10时，连同四川当地支援警力在内，近50多名警力早已分批搭乘电梯，守候在犯罪窝点所在办公楼层，随着现场指挥一声令下，迅速冲入了一间不到百平的办公空间内。民警们立刻发出“双手抱头，座位上坐好不准动的”的要求，快速控制现场。记者紧随其后进入，与大众所想象的犯罪窝点不同，这里就像是一家普通的网络公司。公司内部摆设着数排长桌，每一排两边都坐着七八名兼职员工，员工之间用隔板隔开，每名员工面前有一台电脑。然而，当记者走近观察员工的电脑，就发现了玄机，每个电脑桌面上都开着3到4个窗口，分别排列着潜在被害人联系方式的表格、电话开场白话术用语指引、所谓的股市行情分析图以及一个和潜在受害人的对话窗口。“哥（姐）你好，我是开盘啦的老师助理，我们公司有个推广活动免费推荐牛股，方便的话我加您微信。”警方进门时，部分员工甚至还没放下手中的电话。犯罪团伙所在办公室民警迅速控制现场后开始搜集物证，为每一排每一个工位编号，登记犯罪团伙人员的姓名手机号和手机密码，其中还有人试图错报手机密码，也被民警一一识破。而这些所谓的“荐股大师”、“行情分析师助理”大多二十岁出头、低学历、更无股票投资相关工作经历。该公司在网上发布兼职招聘的广告，员工就职后，公司就会发给每个人一份话术单和一份人员名单，名单上有60个潜在被害人的名字和联系方式。随后，每位员工被要求用自己的手机向这些被害人打电话，根据话术单上的话术冒充炒股软件客服经理，想方设法将被害人拉入预设好的“荐股群”。员工拉入4名被害人入群后便可获得120元底薪，随后每新拉入一人入群就获得20元的提成。而被拉入群的被害人，会时不时在群内收到各类股票推荐的信息，以及所谓的“荐股大师”的教学视频和直播课程。这些被害人殊不知，自己已成为“待割的韭菜”。从一人入手，牵出专业犯罪团伙今年1月下旬起，该公司开始承接某诈骗集团的一款虚假投资平台的业务，“讲师助理”们纷纷开始引导群内的被害人下载一款不知名的炒股软件并进行投资。随着被害人存入该软件的钱无法提现，该公司参与电信诈骗的犯罪行为开始暴露。今年3月25日，上海市公安局虹口分局江湾派出所接到市民徐先生报案：自己在1月24日被一通推荐股票的电话邀请进入一个荐股微信群，随后又在群内“大师”推荐下，将195万余元分多笔转账至一款不知名的炒股软件中。之后徐先生发现存入该软件账户中的钱无法提现，惊觉被骗后选择报案。此后，虹口警方成立专案组，在市公安局刑侦总队指导下开始了调查排摸，先头部队4月中旬起就多次前往犯罪团伙所在地侦查，并与当地警方对接。上海市公安局虹口分局江湾派出所副所长单震是本次异地抓捕行动的负责人之一，回忆起行动策划，他说市民报案后侦查即刻启动，但由于不能完全掌握作案人员信息，因而首先锁定了将被害人徐先生拉入荐股微信群的邵某。4月，警方在四川某地抓获邵某。经调查专案组民警发现，邵某今年20岁，仅有高中学历，不仅没有股票投资的从业经历，甚至从未接触过股市。然而，在“荐股群”内，邵某自称是某知名炒股软件的客服经理，不断地向群内成员推荐各类股票，并聘请“讲课老师”用直播、文字授课荐股，还以“讲师助理”的身份自居。其在线上和线下的谈吐差异之大让专案组民警怀疑，背后一定有着一个专业的引流团伙教授话术。犯罪团伙业务员联系潜在受害人专案组在对邵某开展进一步调查后，以犯罪嫌疑人薛某和杨某为首的专业引流团伙逐渐浮出水面。之后，专案组通过多次走访勘查，了解了团伙的结构、规模以及办公场所。5月11日，抓捕团队就位，单震在行动前再一次确定了对象所在地，并制定抓捕方案，例如窝点抓捕还是散抓，并据此确定指挥序列、分组情况和人员安排。然而现场抓捕总是充满了不确定性，5月13日下午，在对团伙中遗漏的人员进行散抓时，负责带队的虹口分局刑侦支队副队长何平却发现，一名犯罪嫌疑人掌握了“骗术”后，已脱离了原公司，加入了新的诈骗团伙——犯罪嫌疑人又增加了。何平迅速呼叫当地增援，同时布置后台查证组对全国范围内的报案信息进行串并，很快出现了对应的受害人，新的诈骗团伙也因此被“端走”。民警控制团伙中的主犯深夜街头“钓鱼”时间紧迫，在其他小组抓捕的同时，虹口分局民警马佳与同事，连夜完成了杨某等两名主犯的笔录。两名主犯不知道的是，马佳和他们已经是不知名的“老相识”了。为了明确杨某的行为习惯和行动轨迹，马佳已跟踪了他整整三天，“他每天都是11点出门上班，所以9点我们上门抓捕时，可以确定他在家。”马佳说。审讯的同时，热闹的夜市上，一场抓捕行动正在紧张布局。5月13日深夜，路边的商铺纷纷打烊，灯光寥落，流动烧烤摊登场。上海市公安局刑侦总队三支队民警张麒带着4名组员，在四川的街头散步，看似融洽的队伍里，其实藏着一名此前抓捕的女性犯罪嫌疑人，也正是今晚的“鱼饵”。“我们组负责的是散抓，名单上的一名犯罪嫌疑人，是我们此前抓获对象的好友。”借此机会，张麒组以此前抓获对象的名义，将另一人以吃夜宵的名义约出，为了保证行动的成功，民警们四散在街道的节点上，等待嫌疑人落网。10点，毫不知情的嫌疑人还带着两外两名好友赴约，而等着她的却是公安的法网。5月17日晚，专案组将犯罪嫌疑人薛某等49人押解回沪，查扣作案手机100余部、电脑60余台，同时缴获大量公民个人信息及客户资料，有效斩断了电信诈骗犯罪链。目前，上述49名犯罪嫌疑人均因涉嫌诈骗被刑事拘留，而针对提供虚假炒股软件的诈骗团伙的调查工作仍在进行中。单震说，如今的电信网络诈骗团伙出现了产业链条化的趋势，分工越来越细化，逐渐取代了此前“一个团伙包干”的形式，而这对于警方的打击难度也越来越高，但无论如何，他们会进一步挖掘后续团伙，切实维护每一位公民的财产安全。责任编辑：郑浩 校对：施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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